“哎呀。”他以扇面半掩住唇，一双笑的狐狸，竟有几分赧然，“路兄这话说的。吓到了人家姑娘，总归是我不对在先。贸然赠药，岂不是更唐突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江湖之大，谁还没藏着掖着的事，说的好听叫秘密。”柳青望着窗外的月，慢悠悠，“且不说我如何，路兄你对她那疑心，可别叫她瞧来才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房门合拢，蕴和坐在案几前，解开布包系着的布绳，里面是几片燥的形状不一的褐，散发着郁而独特的药气，草木清气十分冲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懒得再纠缠此等细枝末节，嗤笑一声，“既知她可疑，为何还要执意同行。你柳大公何时转了心，乐善好施至此，非要揽个来历不明的孤女在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腕骨错位，她藏得很好。若非你提醒我留意她手腕的虚托之姿，一时也难以察觉到，这般忍痛功夫不像寻常闺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虽非杏林圣手，但中太医院常备的几味活血化瘀和消止痛的药材还是识得的，这确实是治扭伤挫伤的良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万一她以为是什么三滥的迷药，拒而不受，定会尴尬。由路兄你这般……嗯，正气凛然之人手，反而更显诚意，也更易叫她安心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对面的路问雁端坐如松，握着一方素白棉布，正细细拂拭一柄长剑。剑狭长，寒光蕴，唯有刃凝着一线锐利雪亮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料路问雁只冷冷地斜睨了他一，那神明明白白写着“鬼话连篇”四个字。

        柳青尾微挑，眸间促狭之意分明，“况且，我看她对你那冷脸，倒比对我和颜悦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柳青脸上的笑意更深了，用折扇轻轻了自己的额角，仿佛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 柳青并未安寝，褪去了那招摇的青衫竹叶纹外袍，只着一件素白中衣，松松垮垮地系着带，斜倚在铺了垫的圈椅里，手中折扇有一没一地轻摇着，看着面前一杯清茶袅袅升腾着白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药，你为何不自己给？扭递个布包的事，倒要劳动我去。你柳大公何时脸这般薄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同一片月，另一间厢房里烛火通明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并未反驳路问雁的判断，只是波转，烛光映在那双笑的桃花眸底，恍若跃燃着两簇幽微难辨的星火，“是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窗外更深重，荒野的凤掠过客栈屋檐，发呜呜的低咽。她熄了烛火，将自己隐沉沉的黑暗，却久久未能眠。

        路问雁起关上窗，面冷然，只一句，“真该让那司姑娘看看，你这菩萨心究竟是何模样。”

影上，直至消失在尽。

        沉寂在烛火摇曳中蔓延，只闻烛芯偶尔迸裂的轻响。

        蕴和将草药浸温，指尖蘸了些微凉的药汁，轻轻在胀的手腕上，药力丝丝缕缕渗肉，疼痛稍缓。

        路问雁拭剑的动作未有丝毫迟滞，甚至都未抬一，“但也仅此而已。步履虚浮，气息不匀，毫无武学基，就是个弱的落难小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非也非也。只是瞧这姑娘面生，偏又有副玲珑心肝，实在叫人好奇。”柳青轻笑声，好似满不在乎，“帮她一把又是何妨，不过是顺推舟罢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路问雁终于抬，直直刺向柳青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。他放棉布，将长剑归置于膝上的乌木剑鞘，发一声轻微的“咔嗒”轻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如何？”柳青先开了，扇面轻桌面，笑着问他，“路兄方才也见了，这位司霏姑娘可瞧几分端倪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闻言，柳青低低地笑了一声，笑声清越，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分明。